永远的鲁迅 鲁迅曾对许广平说过,“自己的反抗不过是与黑暗捣乱,并非为了希望光 明的到来”,“我的作品,太黑暗了,因为我常觉得惟‘黑暗与虚无’乃是 [size=+0]‘实有’,却偏要向这些作绝望的抗战,所以很多着偏激的声音。” 进入新世纪,知识界开始重新认识鲁迅。我们发现鲁迅在一般人最容易妥协的一些方面,始终坚持着。这需要多么大的理性和韧性。他的清晰与坚定无可比拟。他是一个人,却抵御了无边的黑暗。他能够把巨大的勇气和朴素的精神紧密结合在一起。无论污浊与黑暗以怎样的伪装出现,他都给予及时的揭破。他在无情的揭破之中,给予弱者的却是真正的生的温暖。鲁迅的宽容和仁慈,是他的力量和勇气之源。这一点是从他的文字中最易发现的。更为让人惊愕的是,在他的已经远离我们几十年的墨迹中,我们却一再地感到了当代的贴切和鲜活,几乎所有的犀利都可以针对刚刚开始的这个世纪。 这就不由得让我们思索文学和思想的所谓永恒的道路。原来执著于当时,也就拥有了未来。只要是人的世界,就需要人的执著。真正的人的声音才是永恒的。阅读鲁迅,我每每为他的宽容和仁慈而感动而惊讶,当然还有他的勇气和锐利。可是后者不仅覆盖不了前者,而且直接就是由前者派生出来的。
谈到鲁迅先生的作品,许多人议论,说他的短文耽误了大师。好像一个人只要写出了长篇巨文就先自伟大了一半似的,好像远离了现实的纷争就一定有了更广博更深远的思想一样。其实鲁迅最伟大之处恰恰就在于他的不回避。一个人的力量和自信达到了这样的地步,一个人的胸襟里充盈着这样的正义,才会有这种不回避。看起来是面对一人一事,看起来是应付了具体的挑战,实际上是回答和面对了永恒的纠缠。这种事业是真正伟大的,因为这其中包含了鲜活的永恒。可以说,没有杂文鲁迅,就没有我们今天看到的大师鲁迅。这种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级的大师,在中外文学史上是极为罕见的。
一般的专业人物是非常害怕那种具体纠缠的。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和勇气,更没有信心对付和解决这种种切近的问题。人与人的纷争在当时与未来都极易被误解和歪曲的,这是需要冒极大风险的。只有真正的伟人才敢于直面这种风险。还有,在这种看去时而屑琐和无聊的纠缠中,一个人即便有再大的精力也会弥散不守,于是就不会有太大的造就。敏悟如鲁迅当然不会对这些起码的道理失察,不会对这些基本的问题都失去了理解。他的伟大和不凡,就在于能够超越一般的体认和理解,直接迎进。而我们现在遭遇的现实往往是:所谓的知识分子总是有着极大的精明和超脱,他们能够如此达观和谅解,他们先自学会了不与凡人过招的孤傲。实际说白了,不过是小聪明,是通常的自私和冷漠而已。
如果是一个作家,这种自私和冷漠必会毁掉他的大创作。
一个人时时回避具体的挑战,可能不完全是因为他的过于博大和崇高,也不是因为其视界的特别开阔辽远,而大半是勇气和能力不逮的问题。当然,主要还是人格———是它最终决定和框束了一个人的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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