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念山西〔组图附文〕

沸流江 · 发表于 2013-7-13 21:59

      〔片子全部系卡片机拍摄〕

      一晃，快四年了！整理旧照片，翻出黄河壶口瀑布和山西民居的片子时，一种说不出滋味儿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。
   有人说：人一到了经常怀旧的时候，他就老了。
   人都不想老，但又没法不老！秦始皇想活一万年，但也做不到。何况百姓乎！
   发上这几张照片，并附旧文一篇。〔已在〝舞文弄墨〞发过，关于山西民居的文章也舞弄过几篇。〕算是释放一下吧。


走近黄河壶口瀑布

      1987年9月11日，当河南的“黄漂”队乘橡皮筏进入壶口瀑布哪一瞬间，便记住了壶口瀑布。

当河南“黄漂”队已经死了4个人，当安徽队和北京队先后乘密封船漂过壶口瀑布，河南队的李朝革和朱磊却用普通敞开式橡皮船突破壶口瀑布，真是太勇敢，太了不起了！乘密封船漂壶口已经让人心惊肉跳了，坐敞开式橡皮船进壶口，简直是走向死神之口。

   1987年前后，是改革开放的中国思想最解放的年代，这些“黄漂”队全部来自民间。这意味着他们的死政府是不负责任的。

然而，黄河应该记住郎保洛、朱红军、张宁生、雷建生的，壶口应该记住李朝革和朱磊的。但壶口只记住了柯受良和朱朝晖，只记住了他们的“飞”，却忘记了李朝革和朱磊的“落”，这是很令人遗憾的！

实际上，李朝革和朱磊的“落”也是一种“飞”，而且是一种更勇敢的飞！朱朝晖是乘柯受良的“胜”而飞，李朝革和朱磊则是面对队友的“败”而“落”，难道不是更勇敢吗？

但壶口只记住了柯受良和朱朝晖，似乎是他们才让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壶口。

没来壶口前，我见过长白山瀑布。它的特点是背景大，气氛足，但水不是太大。尽管有人一见到它，立即“飞流直下三千尺，疑是银河落九天。”

我还曾有机会看看黄果树，但因故和它失之交臂。虽然无缘黄果树，但从介绍上看，感到它应该有别于长白山瀑布。

中国除了长白山瀑布，黄果树瀑布，还有什么瀑布更有名？便常常惦记着母亲河上的壶口了。曾几次打开地图册，望着山西吉县这个地方，还在上面画个圈。其实，我在地图上的吉县处不该画圈，应该标上个“？”。

除了河南的“黄漂”队让我记住了壶口，大眼睛的宁静也加深了我对壶口的好感。小丫头在壶口悬崖边张开双臂作飞翔状，给我留下很深的印像。另有一件事更让我的灵魂融进这条母亲河。

便常常想：有机会一定去壶口看看。

真是上帝爱我，终于有了机会。山西的一个未曾见面的挚友多次相邀，说老哥你怎么还不来呀？

未曾见面何称挚友？——同志已久！心交已久！山西的这位朋友为我的《大山无言系列随笔集》的出版，出过大力气。

便去了山西，便向朋友说我想去壶口。

还没到壶口，便感到快到了，因为路左边的晋陜大峡谷已经让人感到了一种气氛。那层层叠叠、凸凸凹凹徒峭的石崖，仿佛中华民族伤痕累累的久远的历史，古老而沧桑。

车刚一停下我便跳下去，扑向壶口。

黄河啊！壶口啊！我来了！

黄河在滚滚流淌、汹涌澎湃，壶口在咆哮！它听不见我在心里喊什么“我来了”。也许，不仅它听不见我喊什么，它也听不见“黄河之水天上来，东流到海不复还。”

人用人的方式传达的声音，只有人能听见。面对黄河，面对壶口，你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和它对话——用心灵。

因是十一月，水不是很大，我得以在壶口的悬崖边上来回跑着，不断举起相机抢镜头。好像拍晚了、拍慢了，壶口就会没了似的。一边跑着一边流着眼泪。

尽管下午的阳光很暖，壶口边上风还是不小，我头上残留的杂发被不断吹起。我知道这很难看，但我想：它就是一个人的阵地上飘扬的一面破碎的战旗。

黄河啊！我的泪水你看见了吗？你能懂吗？

我从1987开始知道你，从1989的《河殇》里开始走向你。今天，我终于来了。

泪水遮挡了取景框，我擦了又擦；泪水也丰富了取景框，让我的心灵里激腾起我对母亲河的一种激烈的爱。

站在壶口边山西这边的悬崖旁，我一个劲儿地按快门，对面陜西一边的游人和壶口一起进入我兴奋的视线里。我知道，我在他们的相机里，也和壶口融在一起了，我们都是中国人，是黄河的一部分。

不知道我的同胞们来到壶口都想些什么？我伏在“壶口瀑布”那块石头的后面时，一颗心在激烈地跳动！四十四年前这颗跳动的心曾为天安门上的那颗红太阳激烈过。然而，后来我明白了：人不该为“人”而激烈，上帝面前每一个人都是罪人，而妄称神名的人则更是大罪了！

黄河在滚滚流淌、汹涌澎湃，壶口在咆啸！

在这轰轰隆隆、震天撼地的大音里，我又一次听到了历史一边喝着南瓜汤，一边“风在吼，马在叫。”

应该说那也是一种激烈，也是一种爱，也是一种救赎情怀在黄河一般滚滚流淌、汹涌澎湃。然而，这种激烈和爱将理想和追求寄托在“人”的身上，寄托在救世主身上，便大错特错了！这该是一部中华民族世世代代永远牢记的《河殇》。

要走了，黄河！

要走了，壶口！

一步三回头，滚滚热泪流！

临上车前，我哽咽着对妻子说：“如果我跳进黄河会怎样？”

妻子吃惊地望着我，半天没说话，但却扯住我说：“好了，好了。”

其实，二十一年前，我已经跳进“黄河”了！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10-11-14